黑风

【告白与告别】I Lost a Friend

上一首 @极昼没有夜半球 ,下一首  @一世长安 

双视角第一人称描写
 老年预警!ooc预警!可能会引起不适预警!
 全是我瞎编的,绝不上升真人,祝两位老师长命百岁身体健康
 想好了能接受再往下看

【如果可以,评论会对我非常重要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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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名字叫贾凡,今年76岁,住在梅东路36号,是名退休的歌剧演员,喜欢吃甜食。

这些都是和我住在一起那个人告诉我的,他每天早中晚各说一遍,啰里吧嗦的。他说他叫仝卓,但我觉得他在说谎,我记得仝卓明明是个很帅很年轻的小伙子,不是这个满脸皱纹的老骗子。我有时候趁他快睡着了问他到底是谁,指望他能放松警惕说实话,他一回也没出过错,好吧,我只能叫他仝卓,狡猾的骗子。

我现在住这地方挺漂亮,独栋,外面有个大花园,仝卓总在里面待着侍弄花草,种了一大片红的白的黄的我也不知道什么花,他有时候会剪几朵带进来插在玻璃瓶里用水养着,好看,但是我觉得可惜,长在花园里明明能开更久。

离这走路10分钟有一大片湖,有太阳的时候湖面总是很漂亮,映着远处的山和近处的树。仝卓有时候会拉着我去钓鱼,他钓的很好,我不太擅长,我可以盯着桶里钓上来的鱼看几个小时,最开始还挣扎得厉害,尾巴扑腾扑腾的都能把水花溅到我脸上,后来就不动弹了,尾巴也摆不动了,只剩鳃一张一合的,怪可怜的,再后来,就到了我的饭桌上,别说,仝卓烧鱼还真好吃。

仝卓,仝卓,仝卓,他到底是谁?为什么一直和我待在一起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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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开始我没在意,我以为人岁数大了总会忘事,还仗着比他小上几岁笑话过他几回。

他开始把一个笑话重复讲三遍,开始找不到钱包,钥匙,和手机,开始出门买菜却两手空空的回来,开始兴冲冲的和我说订了两张我俩上礼拜已经一起看过的电影票。

他开始在猫的喝水盆里倒红酒,开始洗澡的时候忘记开热水把自己冻到感冒,开始把粥煮上忘记关火,熬干了锅差点把厨房点着。“我忘了。”这句话那段时间我大概听了几百回。

我开始找不到他。他说李向哲请他喝茶,到晚上十点也没回来,手机也落在了家里。我给李向哲打电话,他说贾凡下午四点就走了,找到他的时候他在李向哲家附近的公交站台上坐着,端端正正的,手放在膝盖上,出门时我给他戴的围巾还好好的围在脖子上,我过去问他在干嘛,他说,仝卓,我忘了,我忘了回家该坐几路车。我忍着眼泪挤出笑,傻瓜,下回你可以打车,他乖乖地哦了一声,像个小孩,在等我牵他回家。

有一回他直接消失了两天一夜,我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的,出去干什么。下雨天,我出门找他的时候滑了一跤,警察来了,他们送我回家,我什么也做不了,一夜没睡,乱七八糟的什么我都想到了,我甚至开始后悔年轻的时候没听人劝和贾凡领养个孩子,这会有个人帮忙我也会好受一点。我接到警局电话的时候哭得再丢人不过,他们说是被琴行的店员送来的,说这位老先生在店里坐了一整天,曲子一首接一首的弹,到打烊了也不肯走,问家在哪里也说不出来。我去接他,他握着我的手仔细看,问我怎么受伤了。我几乎要笑了,刮他的鼻子,家在哪里记不得,钢琴曲倒是记得清楚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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客厅里摆了张钢琴,我一直好奇那是给谁的,仝卓从来没弹过,却时不时要拿绒布擦拭上面的灰尘,我今天忍不住问他了。

他说我会弹钢琴,新鲜事。他还说我上周还弹了,好吧,他又在骗我,他为什么总骗我。

我别过头不去看他,我不说话,他就会走开的,总是这样。好吧,不是今天,他不依不饶,好像这是多重要的事。

他硬要把我拉到钢琴前按着我坐下,抓着我的手往琴键上落。

我没反抗,天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顺着他的意思。

他牵着我的手指弹了几个音,漂亮的音符从钢琴里淌出来,他把手收走了,音乐却没停,我惊奇地看着我自己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翻飞,好吧,这件事他没骗我。

他一脸得意地靠着钢琴站着,夸我和年轻的时候弹的一样好,还问我记不记得这首曲子叫什么。

不我不记得。

我突然好生气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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确诊的时候贾凡好像没听清,他茫然地看了我一眼,又茫然地看了医生一眼。白大褂推推眼镜,开始给我讲注意事项和复诊时间,贾凡没等人把话说完,起身甩开我的手,大步往外走,凳子在地面上划过发出难听的声音。我追上去,他走的可真快,一点也不像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,我去拉他的手,我手心里都是汗,他的也是。

他说,仝卓,我们回家好不好,我不喜欢医院。

谁喜欢医院呢,这里从来都没有好消息。

他先是发脾气,摔了我两个淘来的古董杯,我忙着跟在后面扫,怕他割了手。后来又开始哭,抱着我哭,他最近越来越像小孩子了,边哭边说他其实早就有预感,一抽一抽地开始给我背他的手机锁屏密码和银行密码,说前一阵子买了很贵的保险,受益人填的是我,我捶他肩膀,瞎说什么,老子有钱。

我本来没想哭,两个年过古稀的老头子抱在一起哭的样子实在不大体面,两个帅老头也不行。但是贾凡可真过分,哭累了,这么大岁数了还要学年轻人的样子躺在我腿上,他看了我半天,眼泪又淌下来,说,“仝卓,我不想把你也忘了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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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观察仝卓很久了,我怀疑他绑架了我,但是我没证据,又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企图。每周他都会带我去看医生,可能是医生吧,也有可能是他的同伙假扮的。

我不喜欢来这,不喜欢和这里的人说话。我问他们,你们是谁,这是哪里,你们想干嘛?

结果这里的人一点也不尊重我,根本没人回答我,却来了更多的白大褂给我做检查,折腾我,摆弄我,回去还要吃更多的药片,苦死了。

后来我干脆不问了,换成他们问我问题。
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这题我会,“我的名字叫贾凡,今年76岁,住在梅东路91号,是名退休的歌剧演员,喜欢吃甜食。”

oops,好像顺嘴说多了,白大褂又低头在小本本上记我什么不好了。

都怪仝卓,他真讨厌。

等等,仝卓是谁来着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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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我又单独去见了医生一趟,他建议我把贾凡送疗养院。

不行。

怎么可以。

不是疗养院不好,医生其实说的挺有道理,他现在的情况太不稳定了,不适合待在人多的地方,容易出意外,他也容易受惊吓。而且疗养院里有医师定期检查,还有专人照顾,我也不算年轻了,近几个月也开始觉得有些吃力。

但是还是不行。

他不能离开我,我也离不开他。

没关系,我可以解决。

我在城郊买了套房子,独栋小院,很漂亮,带花园,车库,和大露台,也很荒凉,周围除了这几户院子就是树林和湖,外面那条马路十分钟也过不上一辆车,倒是安静,也安全。

清洁阿姨一周来一回,我怕贾凡怕生,回回都要领他出门去湖边钓鱼,他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,我总觉得他人坐在我身边,魂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,我总忍不住去拉他的手,想把他拽回我身边来。

我一周开车去市里采购一回,出门前总要把门窗都锁好,再哄他吃了药睡一会,确保他不会随便跑出去。我总觉得是我把他关起来了,就和我俩年轻的时候一样,他本来应是树顶梢上唱的最勾人却谁也捉不住的那只鸟,而我非要费了浑身解数把他拽到这人间烟火中来与我胡闹一番。

这感觉不太好。

这感觉太不好了。

 

—————

 

这是哪?

我到底为什么在这?

我想回家。

我的名字叫……

妈的。

我只想回家。

 

—————

 

贾凡给自己换了一套西装,很久没穿了,有点皱,领结也系歪了。他在鞋柜里翻翻找找,问我,“我的黑皮鞋呢?”

我警惕起来,你要黑皮鞋干嘛。

“今晚上就是我的音乐会了,我得赶紧过去。”

我拦他,试图把事情轻松翻篇,“音乐会改期了,改到下周了。”

他盯着我看了一会,“你骗我。你总骗我。”

他接着翻,开始把柜子里每一双鞋拎出来扔在地上。

“贾凡”,我叫他,我得冷静,“你已经快十年没开过音乐会了,”我在背后用手把门反锁上,“你记错了。”

他看起来害怕又难过。

他又摔了一个杯子,还好,我把古董杯都藏起来了。

“我只想要我的黑皮鞋。”他捂住脸哭了出来。

这种时候我总是无能为力,我只能轻轻抱住他的脊背,尽力把这个大个子藏到我怀里去。

他瘦了。

“院子里的海棠开了,你想看看吗?”

他啜泣了一会,“是红色的还是白色的?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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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雨了。

我不喜欢下雨,花园里的花看起来也不太喜欢,个个都垂头丧气的。

我拎了两把伞出去,想给可怜的花儿们挡挡雨,我蹲在边上左右调了半天角度,却还是只能将将盖住那么几株。仝卓跑出来了,还穿着围裙,看起来生气极了,他责令我坐在沙发上不许动,拿着毛巾用力擦我的头发,嘶,能不能轻点。

我指了指窗外,“你的花。”他瞪我,唔,好吧,我不说了。

我还是担心那些花儿,雨还在下。我忍不住要往窗外张望,一大片的花都被塑料布妥妥贴贴地盖好,我方才拿出去那两把伞这会正撑开了搁在门厅那沥水,嘿,塑料布,我怎么没想到。

晚上有几个记不清名字的人来一起吃饭,仝卓说他们是来看我的,也许。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看我的眼神都有点微妙,好像带着点担忧,或者是悲伤,奇怪。

不过我不从问陌生人问题,这是我在医院学会的,那对我没好处。

我还是少说话,埋头吃饭为妙。嗯,仝卓烧鱼可真不错。

 

—————

 

最近贾凡状态不错,新买的杯子已经用了一个月还没被他摔破,好兆头。

我给他看我们以前演出的视频,他不大感兴趣,没骨头一样倚在沙发上,倦倦的,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指。

我戳戳他,贾凡,你听过这首歌吗?有些话我得一直重复着提醒他,比如他叫贾凡,我叫仝卓。

“容颜变,岁月迁,心中的温情永不减”

他勾住我伸过去的手指,跟着电视里的人唱了起来,我愣住了。他偏头看我的眼睛,带着笑,样子逐渐和视频里的人重合,口气轻快,“这段是合唱”。

我抖着嗓子给他和声。

“跟着你走到天边

挽着手直到永远

沿着那岁月留下的路

相会在如烟的昨天”

 

他伸手给我擦眼泪,你怎么哭了?

我捉住他的手,送到嘴边吻了吻,又吻过他的脸颊,我有点手足无措,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,我想紧紧抱住他,想大哭一场,又怕吓坏了他。我笨拙地用手指理理他花白的头发,又轻轻触了触他眼角的细纹,“我好想你”,我重复了一遍,“我好想你”。

“你好想我?”

“贾凡,我好想你。”

“我知道”,他说,“我知道”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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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做梦了,而且我记得我梦见了什么,新鲜事。

我梦见我在等仝卓,局促不安。不是旁边这个带着老花镜皱着眉看书的仝卓,是年轻的,穿着白西装的,带着黑色领结的,胸前别着朵红玫瑰的,带着银色袖扣的,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,看着我的,正朝我走过来的,仝卓。

他牵住我的手,问我,跑吗,我低头看了看我的黑皮鞋,希望它们还算合脚,好吧,跑吧。我们跑了很久,我记不清了,只记得仝卓随风跳动的黑发,和他汗津津的手心,哦还有,我抬脚踢了踢带着老花镜的那个仝卓,“我脚疼。”

“怎么了?”他从书里抬起头来。

“都怪你。”

窗外天气很好,花儿开得很好,一切都很好。

“仝卓”,我又叫他,“我爱你,我和你说过吧。”

我的名字叫贾凡,今年76岁,住在梅东路36号,是名退休的歌剧演员,喜欢吃甜食。我的丈夫叫仝卓,我爱他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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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仝卓,贾凡是我的丈夫,我爱他。

我把贾凡给丢了,但是没关系,这一秒钟,我还能紧紧抱着他,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一切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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